【枝桠】213 胡德夫:最最遥远的路 | 一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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描述

胡德夫,台湾音乐人。他曾经唱响了台湾第一首创作民谣《美丽的稻穗》,1973年举办台湾有史以来第一场个人演唱会。他以歌声参与了时代,并成为其中标志性的人物。

我想歌就是这样子嘛,所以我才去写第二段。因为那时候我要送给旅北的大专的原住民学生,鼓励他们装备自己,所以我才会写这是最最遥远的路,来到以前出发的地方。这是最后一个上坡,它是会引向家园或田园绝对的美丽。假如你用心一下,虽然我们遍扣过很多远方的门,但最后你会敲你的门进去,最后你会找到自己的人,最后你会走进自己的田园。

那个时候本来我们都生活一个自给自足的环境里面。到后来,很多学者还有我们这些学子们,都觉得我们是三无的国民,在这个土地上面被践踏。我们是台湾的原住民族,国民党来了,觉得叫省政府民政厅第四科那八个人管我们就够了。他们把我们的阶位降了六级,变成最底层的。

全省都是我们的人,偏偏他把蒙藏委员会弄到中央去,他们只有五百八十几个人。他们是中央级的,他们的儿女享受国家所有的这种供应。他们的人不必选举就当立法委员,我们呢,我们只能有一位立法委员,而且还不一定你选的国民党就叫你做。

为什么会这样子呢?他们十几个盟,怎么立法委员是二三十个人?怎么我们只有一个人呢?经济上更是这样,农业经济也好,一般工业也好,我们都是被压在社会最底层。

从日本时代就觉得我们管理不便,所以就把我们往下移——好管理嘛。像布农族,本来都在山里面他们要往下面移,排湾族也是。

国民政府更是,他觉得移得不够,就把他们都移到都市旁边来,都市旁边都是石头。人家以前住的地方是很丰沃的,肉类也好,植物也好,都很丰盛。祖先也都躺在里面,祖坟也都在里面。把人家就这样子迁来,这跟别人统治我们有什么差别?跟日本人统治我们有什么差别?而且他更坏。

后来因为我们也依赖工作上面要换取现金,换取给孩子的教育、健康等等,就非得去就业,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。像阿美族就去参加远洋,大部分的人到基隆港、高雄港附近去讨生活去了。所有的这些最重的工作,几乎都是台湾原住民在那里贡献劳力。而且在那个劳工最不公平的时代,我们又在劳工里面被最不公平地对待。

你说我们有没有贡献?对台湾的能源也好,运输也好,远洋这些经济也好,还有十大建设里面所谓的建设,所有的桥梁、所有的这些大工程我们都参与了。

对国家和社会来说我们是给予者,我们给予我们的肚腹让你们生了孩子,变成两千七百万人的地方;我们给予土地让你们变成我们的女婿。弄到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,你们连“原住民”都不这样称呼我们,反而称呼我们叫“蕃殖”“山地人”,我觉得连国家都这样称呼我们那就是不对了。

我们需要把原来的尊严拿回来。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出口可以说话。大家谈妇女问题、谈其他什么问题,我说你不谈原住民运动的话,台湾根本没有运动可以有突破口,有原住民的运动开始才是整面的开始。所以我们唱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。

什么叫反对文化,你不建立哪里有文化?你要演什么戏给大家知道,你要唱什么歌给大家知道,什么歌是最美、最有力量的,你总要有吧。很多民主的歌就在这些时候大量地被唱出来,阿里山的歌啊,阿美族的歌啊,以前是根本没有人敢唱这些歌的。

所以我们经过这样的反思、运动,到现在,我的同胞你去哪一个县市都有人应该要照顾你的,法条里面已经都定好的。你要去争取才有办法,以前谁管你?以前去澎湖,谁会管你原住民的事。你现在到一个船上就可以说我是一个渔民,我是原住民族的,我享有它法令上给我所有的这些东西。

你去争取这些运动才会有这些东西。其实这条路也是一首歌,像首歌一样。人家以为我是民歌逃兵,然后我跑去做原住民运动,不是的,是走到哪里唱到哪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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